每當午後例會結束，零貳分館的議廳門廊就會洋溢著快活的氣氛，處處可見修士與執事們穿梭於鄰近的辦公室，新進職員手捧著紙袋，四處分發大家一起揪團訂的外送手搖飲。近年手搖飲在分館蔚為風潮，繽紛的調味茶飲取代了無趣的咖啡，彷彿也讓枯燥的公務員靈魂煥然一新。

對於這崇尚新穎的趨勢，伊雷娜卻不以為然。她冷著臉叮囑下屬少碰那些充滿人工色素的果汁珍珠，強調把芋頭加入奶茶裡根本就是邪門歪道，接著從年輕修士手中接過她的飲料，推開個人辦公室的門。

令人意外的訪客一身幹練套裝，優雅翹腳坐在軟椅上，抬頭看她時，正用吸管吸著一杯大杯珍珠奶茶，裡頭的珍珠是鮮豔得令人髮指的紅綠黃三色。

「耳聞您業務之外一向喜歡嘗試年輕人的東西，像是經營YouTube頻道之類的，好消弭世代隔閡，這精神很令我敬佩，敬愛的賓比麗特指揮席，」伊雷娜在她辦公椅坐下，忍不住蹙眉，「不過，那顏色像是交通號誌燈的珍珠真的能吃嗎？」

「您說起話來比我還像老古板，帕爾卡執事。」阿爾冬娜挑起一邊眉毛，輕推了下方框眼鏡，眼神發光地搖晃杯中飲料，「覆盆莓、青蘋果跟百香果口味，跟伯爵奶茶意外很搭，下次試試？」

「不了，真的不用。」

「不接觸看看，哪會知道喜不喜歡？」

「有些人對自己的喜好了解得非常透徹，指揮席。」

阿爾冬娜噙笑看向伊雷娜手中的粉紅色飲品，嗯哼一聲。

「草莓牛奶是最棒的。」她撇過臉，啪一聲戳進吸管，自顧自吸了一大口——酸甜濃醇，沁人心脾。「原料單純又好喝，搞不懂那些花俏的手搖飲有什麼好的。」

「能不隨波逐流堅持所好，這點值得讚賞。」

「這是您找我的目的？」伊雷娜終於忍不住發問：「討論下午茶的偏好？」

「噢，只是用友善的閒聊作為開場，來自克拉拉貼心的建議。」

阿爾冬娜將手搖飲放上杯墊，隨手攏了攏鎖骨邊的深褐色捲髮，神色一斂，隨之恢復平時誨廳領導者不怒自威的氣場，令伊雷娜暗自折服。比起現任分館樞機，她名義上的直屬上司，她內心其實認定阿爾冬娜・賓比麗特是更佳出色的領袖，不僅用人有度，政治手腕也相當高明，每每都能引導持反對立場的人遂其所願，包括她在內，她因此對指揮席抱持著矛盾的感受。

平時，議廳與誨廳多是行政庶務上的往來，比如議廳主導的春贈巡禮，或者是誨廳發起的血族科普教案的人力與資金規畫，前陣子因為調查嬰兒連續失蹤案是否有血族涉入，她與阿爾冬娜共同參與不少次與檢方的協商，這才有了較多交集。只是在下午茶這種休息時段找來，伊雷娜直覺這不單純只是有公事相談。

「我聽說您有在持續關心敬獻祭前後開始大規模流通的黑市毒藥膏，」阿爾冬娜開口，不知有意無意頓了頓：「即使這不在執事的業務範疇。」

伊雷娜抱胸回望。「血族科普嚴格說來也不算在指揮席的業務範疇。」

「那倒也是。」阿爾冬娜滿意地微笑，「別會錯意，我今天不是特意來打擾您寶貴的午茶時間談公事的，只是認為您應該會對我要提的這件事感興趣：我打發克拉拉跟雷寇送去聖座的那位血族女士，如您所知，是碧鐸一所育幼院的院長，我向樞機提出接手育幼院運作的計劃案，其中包括讓勒戒中的成癮者去從事社區服務。」

「抱歉，什麼？」伊雷娜脫口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