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可疑個鬼，我一定是腦袋壞掉才相信她！跟監數小時後，克拉拉舉槍抵著珂芬娜的眉心，懊惱不已。

月光透過破窗朦朧照進室內，廢棄大樓牆面層層疊疊的塗鴉看上去詭譎地生動：武裝起的平民，槍口之所向在女王花苑紋章塗抹上血紅色的大叉叉，代表樞密院的四向荊紋也被噴濺得只剩一丁點輪廓，從潦草斑駁的口號如「建立屬於人民的國家」、「只有戰鬥，才有權利！」尚可辨識出，這應是當年革命黨員的基地之一。

而今破敗的建築裡清冷空寂，只聽得見郊區隱約的車輛呼嘯。

時間回到陽光明媚的午後。克拉拉在珂芬娜的邀請下與她同桌，指揮席意外地並未多說什麼，只提醒了句留意周遭動靜，便驅車離開現場。原本克拉拉以為經歷上次育幼院事件，兩人之間會有點尷尬，卻沒想到珂芬娜像是變了個人似的，健談而開朗，連聲音聽起來都不太一樣了——幾乎像是為了跟監而做的偽裝。

小寶寶的咯咯笑聲傳來，鄰座的婦人輕晃嬰兒車，逗起孩子。珂芬娜見狀，微笑問候小貝拉的近況，克拉拉猶豫片刻，滑開了手機相簿分享摯友夫婦的天倫重聚。

珂芬娜好奇問起她平板套子上的貼紙時，她在電光石火之間先是閃過了失望（原來她不是星星啊！），接著是期盼（她對我推感興趣嗎？），然後忍不住推坑起絲凱。她並不是不會讀空氣的人，相反地，她可以讀出珂芬娜眼神裡十足的真摯，正因如此，她才罕見地卸下防備，尤其是對她仍無法全然相信的對象。

只是她短暫的幸福不久便幻滅了。

夕陽西下，咖啡廳的門推開，偽裝成店員的漢斯最先打了暗號。克拉拉熟練地解除V廚回到執勤狀態，靜候目標接近偽裝成交易人的便衣刑警，而珂芬娜渾然不覺地盯著平板上絲凱的直播存檔瞧，指著直播間「Ｖ豚執行官」的大紅色留言，看向她笑問：這不會是你吧？一向勇於認愛的克拉拉，在如此直接的凝視之下竟突然害臊起來。

就是這一念之差，她錯失了出手的瞬間。珂芬娜的速度不可思議地快。回過神時，漢斯已經被擊倒在地，埋伏四處的便衣刑警亂成一團，克拉拉拍桌起身直追了出去。縱使目標是狼狽逃竄的毒販，她眼裡卻只有協助那人開路的那道矯健身影。

此刻，珂芬娜只是仰頭靜靜看著她，對槍口不畏不懼。

「你到底有什麼目的？」克拉拉氣得聲音顫抖。

珂芬娜眼眨也不眨。「我要證明弗洛琳的清白。」

「聽你放屁，你對樞密院執行官出手，放走了毒販！」

「然後他帶我們找到這裡。」

克拉拉扣住扳機的手指鬆動了一下。

「黑市都是由幫派組織把持的，上次在赫倫貝格你不也看到了？第一線進行交易的通常只是小嘍囉，一旦曝光，背後的勢力一定會派人追蹤處理。點對點的交易，通常問不出細節，只有揪出組織的人才有機會找到真相。」

「⋯⋯就算這樣，也不合理。要證明你朋友無罪，跟毒販有什麼關係？」

「人口販子。別告訴我樞密院連這條線也沒想到。」

她說得對。這次跟監的任務，因為是由毒販招供出來的據點，他們先入為主地認定交易內容同樣是毒品，並且高機率是以血族的血清羅醯胺製成的藥膏，但根本沒有直接證據指向這個事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