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館大樓旁的連鎖麵包店臨時遞補了新的工讀生,與前一位老是病懨懨的模樣大相徑庭,是位很有朝氣的妹妹。她笨拙地將錯誤的找零算好,指尖碰到克拉拉掌心時靦腆地笑了笑,活力十足地祝她有美好的一天。
步出自動門,嘲諷似的,雪花紛飛的美麗街景迎頭敲了克拉拉一記悶棍。
她煩躁地往目的地邁開步伐,夾著午餐紙袋,騰出手來取隨身酒壺,邊走邊飲了口濃醇的威士忌。一道鄙夷輕哼從身後傳來:「酒鬼依然。」
克拉拉連停下腳步都懶。
「跟著酒鬼幹嘛?」
「我是代表議廳去探望布洛迪執行官的,只是同路,沒有在跟著你。」伊雷娜用淡然的口吻強調。「聽說做家訪時,他為了保護你受了挺重的傷。」
「保護?他那叫蠢。我明明可以避開要害,他硬要用那細得跟枯枝一樣的手臂去接球棒——跟了我一年多怎麼還跟個菜鳥一樣?」克拉拉忍不住牢騷,又灌了一口酒,不耐地擺擺手,「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,總之我可是保下那小子一命。」
她們一前一後穿越馬路,號誌燈在走到一半時轉紅了,由於克拉拉沒有回頭,她不清楚那個煩人的執事有沒有跟上來。這女人總是管得太多。
碧鐸零壹大道筆直而寬敞,幾個街區外的祭壇熱鬧依舊,襯得這頭的住宅區格外寧靜。一直到彎過十字路口,那棟全碧鐸視野最好的華廈出現在視線,沉默才再度打破,伊雷娜溫文的語調近乎冷漠:「這真是全碧鐸最不可能有毒蟲的地方。」
「哦?」
「最近在黑市流通那款致幻性強、成癮性極高的藥物,對這裡的住戶來說只能算得上是粗製濫造的低劣助興劑。憑他們的社經地位,要追求刺激與迷情,永遠有更高雅的選擇。格調這種東西,沒有點生活餘裕是絕對長不出來的。」
「你是指銀杏街那家人嗎?」
伊雷娜發出了一聲在跟傻蛋對話的悠長歎息。克拉拉必須再給自己灌上一口威士忌,才能忍住不回頭去跟她吵架。
「那對夫婦是極端例子,這已經不是格調問題了,是人格問題。」
「這我倒是同意,那男的完全是病嬌。」
克拉拉回想起稍早跟阿爾冬娜整理案件始末的報告,一陣怒意悶燒起來。「老婆外遇生子是有不對,但家暴就是給我去死,更何況他還用那毒藥膏來精神控制他老婆,賣了別人的孩子然後逼她生自己的小孩,根本他媽的變態神經病!」
「這大概是極少數我們能有共識的時刻,希弗斯坦。販賣嬰兒——即便聖母垂憐,也無法饒恕這種違逆倫常的罪。」
「真可惜,」克拉拉放慢腳步,回頭挑釁一笑,「虔誠如你,帕爾卡,終究不是執法人員。尤其犯案的還不是血族,更沒有樞密院置喙的餘地。」
伊雷娜並未改變步伐,轉而與克拉拉比肩同行,順手將短髮撩至耳後,仰頭瞅了過來。